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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枪赋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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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卷:尽掘五金 熔犁铸剑_第二十五章:人生至苦是无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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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煦翻了个白眼,但既然叶蝶兰拿出了镖局里千金小姐的风范,身为临时搭伴赚些碎银两的伙计于情于理都不能拂了人家脸面不是?

侯煦又冒雨小跑到叶阑那木棚里,嘿嘿做笑,自顾自熟的跟木棚里的几个纳川镖局镖师打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一路南下指不定还有互相帮衬的地方,几个镖师也都一一点头致意,叶阑还特意往里挤了挤给侯煦留出个坐下的位置。

雨水一洗礼,叶蝶兰这才觉得一路上自己不待见的年轻无赖其实长相还不错,特别是一双随时随地对视上去都在笑的眸子,一如姑苏城里的清潭古湖。

只是她刚生出一丝好感,就瞧见侯煦把一只脚翘在膝盖上,手里抓着半黑半黄的袜子扣起脚指头,一边还甩出里面的污泥。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侯煦竟然挖完后还放在鼻下一嗅!

旁边的叶阑手里握着一张发硬的烙饼,呆若木鸡,只能做苦笑状。几个镖师纷纷或转头或低头,眼不见心不烦。

叶蝶兰的火爆脾气哪能容忍这举动,捞起一块石子砸到侯煦怀里道:“喂!你有点羞耻心行不行?恶不恶心?”

侯煦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换脚继续。

叶蝶兰顿时火冒三丈,作势便要抽出腰间悬挂的佩剑,生生让坐在旁边的楚昱抵在剑柄端,推了回去。

叶蝶兰鼓起腮帮子,不满的看向楚昱,叶阑一口咬掉半个烙饼,解围道:“蝶兰,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做什么?”

说来叶阑叶蝶兰这对父女已经很是奇怪,更奇特的是两人的武器。侯煦游历江湖多年,只听说过子母剑,直至今日才算真正见到。叶蝶兰腰间的佩剑小巧灵便,即便蹲坐在矮小木棚里,剑鞘也离地还有些距离。这把长不过四尺的短剑造型奇特,剑刃顶略带弯曲幅度,有点类似皇朝北方死对头北狄常用的草原弯刀,剑柄有能工巧匠精心打磨出的青凤定睛,吞口便为凤嘴。叶蝶兰拔剑出鞘的一刹那整座木棚里所有人都被寒光遮眼,若不是侯煦心中知晓这丫头片子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这时已经原形毕露拆开头顶的几块挡雨门板痛下杀手了。

至于坐在侯煦身边的叶阑,这么雄壮威武的汉子,自然配了一把与他相符的宽大利刀,相对叶蝶兰取巧的子母剑更是出名,在皇朝南境的几道疆域堪称家喻户晓,还有个别名叫做杀夷刀。

只是刀柄曲口处还系着一根铁链,环绕在臂,想来应该是叶阑别出心裁的必杀技。

侯煦身体后侧,差点撞开临时用铁钉固定的木板,被叶阑一只手扶着后背坐稳。

一脸无奈的叶阑给侯煦递出一整张烙饼道:“小兄弟勿怪,这闺女是从小让我惯坏了,心思不坏,别说出剑伤人,遇到飞蛾都没个胆子敢拿手拍死。”

侯煦轻嗯了一声,叶蝶兰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道:“发髻竖的这么高,小心出去被雷劈!”

楚昱横臂和叶阑相视一笑,那只白羽青头鸮站在他臂膀之上歪着脑袋看着外面大雨飘洒,一双极有灵气的眸子乱转。

侯煦不语,咬下一块炊饼嚼咽起来。

对叶蝶兰这个小妮子他真没什么怨恨不满,见到第一面就知道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以后若是真寻到好人家嫁了,指不定还会弃武红妆,一心相夫教子。像是这种有什么话从来藏不住心里,不吐不快的江湖女子,说实话,侯煦还是有几分欣赏。

再如何口齿歹恶,总好的过口蜜腹剑的毒蝎心肠吧?

想到这侯煦嘴角一翘,又想起小时候亡命天涯时的那些糗事。有一次他在博陵道的小城街道里遇到个老乞丐,正值寒冬腊月,北方酷寒可不比温柔乡的江南,那鹅毛大雪铺到人身上可是沁骨的冰冷。每年过冬总会有些穷苦人家熬不过来,冻死在街头巷角,等到开春融泥时才会有官府的衙役收尸。诗家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并非空穴来风。

那时的侯煦年纪尚小,不知世间险恶,看着坐倒在大雪纷飞中的老乞丐一时善心大发,掏出兜里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几个铜板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鲜肉包子送了上去,不顾路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亲手递到老乞丐满是冻疮的手心里,看着一口黄牙还参差缺漏的老乞丐抬头,打卷杂乱的发梢下浑浊眼睛露出的善意感激,侯煦还真有几分做了好事之后的心满意足。

再然后?

那天严老头没能如约而至,侯煦只能跟这个操着一口古怪口音的老乞丐做邻居,裹着身上的破旧皮袄在大雪中瑟瑟入眠。要不是半夜姗姗来迟的严老头找到了身上皮袄和鞋履都不见的侯煦,恐怕他早已冻死在那座无名小城里。

半夜雪雾朦胧间,被严老头拍醒的侯煦嘴唇都冻的青紫,浑身僵硬无感,而那个先前要磕头致谢被侯煦制止的老乞丐早已不见。

险些冻掉几根脚趾的侯煦等到一碗姜汤下腹,才明白几个异样眼神打量自己的过路人是何意思。

老乞丐的模样他早已忘记,可几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面孔,却深刻于心。

这件事,侯煦能记一辈子。若说何时变得铁石心肠,大概就是那时候,之后又由严老头带着在各式鱼龙混杂的泥塘里爬摸滚打,吃过自己打碎牙齿往下咽的亏,吃过当时还觉得占了便宜,事后才回味痛心疾首的亏,还吃过明明是自己占理,一样得弯着腰赔罪赔笑对方还得寸进尺的亏。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侯煦前二十年就算尝了个遍,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境地对他而言,就像普通人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平淡。

这一路和几个纳川镖局臭味相同的兄弟谈南论北,最后皆是一声喟叹,还真总结出个道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享福,有些人打进了娘胎就是为了挨罪。

能怨谁?

侯煦一手扶着一路连睡觉都要抱着的长条行囊,另一只手把最后一小块冷硬炊饼塞入嘴中,低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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